18岁那年，我弃笔从戎，离开了河南潢川乡下的老家，尔后又从部队转业到了地方工作，这一晃就有40个年头。但雕刻在记忆深处的往事，却日久弥新，最让人难以忘怀的是那袅袅炊烟。炊烟是家家户户厨房升腾的缕缕白云，是柴草燃烧化成的灰烬幽灵，是村庄绵延生息的深沉呼吸。只要有人的地方，就有炊烟，小小村庄也不例外。每到做饭时分，饭菜飘香，总能看见那宁静、纯洁、轻柔、缥缈的炊烟，在各个院落飘荡。这是儿时的情景，回想起来仍记忆犹新。往事不堪回首，炊烟也来之不易。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，那时，我们潢川广大乡村，烧水、做饭不是像城里人那样比较方便，打开煤炉引着煤火，就可操作了，而是要用柴草作为主要燃料。烧锅做饭往往一个人忙上又忙下，必要时，需要两个人一起上，一个在锅灶内烧火，一个在锅台上操作。小小厨房堆放着干燥易燃的柴草，如果用火不当，发生火灾的几率非常大。大人经常会提醒孩子，要小心再小心。产生炊烟的燃料极其珍贵。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前，村里实行的是大集体，还没有包产到户，农民的积极性没有充分调动起来，每年收成难以维系基本生活需求。一到青黄不接时，各家的情况差不多，一年两季分配的粮食总是不够吃，有的吃了上顿接不上下顿的是常事。集体打下的粮食，除上交国家公粮和留足粮种之外，剩下的分给村民。按照人头和工分分别计算，劳动力棒的挣的工分多，就可多得，按劳分配原则在这个时候得到了充分体现。对于老弱病残或劳动力少的家庭，集体也能给予适当照顾。我们家乡主产小麦和水稻，其麦秸和稻草也是实行分配制。稻草比较精贵一些，因为稻草可以作为牛的主要饲料。而麦秸主要用作家庭的燃料。那时候，每家都有一个草垛，码放得整整齐齐，家庭条件好的，还给草垛搭上塑料布，以防止被雨水浸泡受损。缕缕炊烟的背后也充满着农家生活的艰辛。在那个物资稀缺的年代，人们只能各显神通。若要到城里购煤或买碳，需要有钱和供给票才行。有的还满足不了城里人的需求，乡下人想都不敢想。回忆学生时代，一放学回家，不是先做作业，而是先帮助家里干些力所能及的活。一般不是给集体放牛挣工分，就是拿着镰刀去割草或拿把平锹去铲草皮，晒干当柴烧。铲草皮是个技术活，铲薄了，草根没带上，燃烧时火力不旺；铲厚了，带土太多，不便于抖干净，晾晒时不易干燥。为了拾得更多的柴草，手上往往会磨出好几处血胞或老茧。记得有一次，我在田埂上割草时，不小心，镰刀砍在了左手食指上，露出了白骨，顿时鲜血渗出不止，直到今日还留有一道疤痕。炊烟有时让你无法选择。记得有一次，我在帮助母亲做饭时，柴草不够了，又遇到阴雨天，只好用潮湿的草皮作燃料。可别提了，顿时厨房浓烟四起，烟雾缭绕，呛得喘不过气来，眼泪刷刷直流。后来，听大人讲，严重者因缺氧会导致窒息。做好一顿饭或把一顿饭做熟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现在回想起来，还历历在目。随着改革开放的东风吹遍祖国大地，农村联产承包责任制和“三农”政策的深入实施，广大农村旧貌变新颜，一扫过去那种缺粮少柴的状态。尤其是党的十八大以来，随着城市化进程加快，现在农村的能源结构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，从炊烟隐隐约约的变幻中，不难看出农民生活发生的巨变。现如今，用电、煤气、天然气作为清洁燃料早已进入平常百姓家，用煤碳做饭也很少见了。用柴草做饭已成历史，稻草、麦秸通过机械加工处理，还归于田地，作为庄稼底肥，又为来年的丰收奠定了坚实基础。人世间的炊烟生生不息，尤显薪火相传万家灯火，这应是广大新农村宁静平和的生活常态。炊烟也映衬和撩绕着人们的幸福家园，因为它构成了一幅农耕文明的乡风俚俗画面，让人思绪万千。静的是百年老屋，动的是袅袅升腾的炊烟。轻风薄烟一相逢，便胜却人间无数。文/王祖芝图片来源于网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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