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、图/姜春雨

几十年吃遍大半个中国,我也算老吃货了,有点发言权。

单论烧饼,扬州的插酥烧饼,和泰兴黄桥烧饼,陕西的烤馍,新疆的馕,上海的葱油烧饼,还有安徽、山东、辽宁、四川等地的,起码也吃过十几种。要说好丑,各有特色;但论朴实而味美,则老家扬州的插酥烧饼在我心中稳居一流。

听说扬州有一种草炉烧饼,宋朝沈括的《梦溪笔谈》记载:“炉丈八十,人入炉中,左右贴之,味香全美,乃人间上品。”其特点是用稻草和麦秸秆做燃料,使烧饼含带一股秸秆清香。可惜那种巨炉我见也没见过。

我依稀记得,约30年前,去广洋湖镇,见过一种炉子,是横在墙壁里的,燃料用庄稼秸秆,其饼香淡而纯。为此,我特地请教老家是广洋湖的书法家张泽民先生,他回复说:“儿时见过,比现在烧饼炉子高而稍大,像大锅腔子,多为陶质,上面有锅,饼由手从腔门伸进贴锅墙上端,草窝成卷团先着火,待火苗息下灰烬通红时贴饼,然后在灰烬处小心扒一塘,丢手卷团草球于其中,烤饼至膨大隆起便熟”。遗憾的是,当年没有照相机,不能留影。

我要隆重推介的是扬州宝应城里的插酥烧饼。在所有我品尝过的烧饼中,它理当名列前茅。它如同小家碧玉,山野草花,芬芳自在。

在宝应常住时,我常去买插酥烧饼的有三处,一处是盛世嘉园西边一个路边摊,一处是苏中菜场北侧的一个篷下炉,另一处则是东窰小街的陈师傅烧饼店。三家都用小口壶腹桶形土炉,煤碳火;都做插酥烧饼,都有圆甜、长咸两种。区别是,陈师傅愿意定做。定做就能多插酥,饼更好吃。

说它朴实,是它除了原料小麦面粉,就只有油酥、葱花、盐或糖,和芝麻,没有别的。它不借助五花八门的馅心增强营养和口味,却好比略施粉黛的娇娃,最大限度地保留了天然美。食品的过度加工和搭配,往往掩盖、压制、损坏、减少了本色原味,而本色原味是食品自己的天然个性,是傲视一切的独特标记。

说它味美,主要针对它的特色。它的特色可以八个字形容:香酥诱人,脆软怡口。还未出炉,那悠悠香气已然飘散半条街,让坐贾行客忍不住涎水直淌。走近烧饼店左近,脚步就恨不能向土炉靠拢。烧饼一出炉,浓烈的香气让每个毛孔都想展开。这香气是混合的,郁郁的芝麻香,淡淡的葱花香,微微的碳火香,缕缕菜油香,调和着麦粉烤熟的主打芳香,不禁让人陶醉。你想咬上一口,得先用手或器物在嘴下等着,那簌簌下落的酥脆细屑,可不能浪费。仔细看看咬破之处,但见从里到外,层层分明,薄如片纸,外酥里嫩,但有牙齿,老少咸宜。

这么好吃的饼,究竟怎么做出来的?怕涉及商业秘密,我没有打听。大约工序不少于10道,要点应在面粉发酵,油酥制作,揉面功夫,插酥及其他配料比例,以及火候的掌握。妙品面世是拿捏好每一个制作细节的结果。作为食客,就不必探究人家的看家本领了。

人嘴总是越吃越刁。我渐渐舍近求远,专到东窰小街买陈师傅的插酥烧饼,而且要求定制。有一天,请几位朋友到家里打牌,下午茶就是吃的这个。朋友们一边吃一边夸奖呱呱叫。一位先生不禁赞叹说,要尝到最好的味道,就应该站在炉子旁边,等一出炉就吃。一位精致女郎接道:你坐在炉子上吃还好呢!引得众人呵呵一笑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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