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冤家”再遇
石敦奇
年冬，我作为预提军官完成接兵任务后，被正式任命为少尉排长。回到连里，我被安排在一排工作。当时连队补充的多是四川丰都和石柱籍新兵。两个月后，原本在连部当通讯员的河南兵小杨，下到我排里担任三班班长。一天，杨班长带着全班战士进山伐树，由于防范措施欠当，大树倒地时，将一根朽木压断弹了起来，不偏不倚正好打在新战士小马头上，虽然没有要小马的命，却也伤得不轻，医院。
连队三令五申做好安全工作，没想，事故竟然就发生在我的排里！我气得火冒三丈，不问青红皂白，冲着杨班长劈头盖脸就是一句：“你这个班长当的真够呛！”杨班长听了不服气：“这样的意外事故，班长就是当得再好，我看也是难以避免的！”“哼！你……你还有理不是？要是小马稍有个三长两短，我叫你吃不了得兜着走！”他硬是被我训了个狗血淋头，好几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，眼睛都哭成了桃子。后来，在检讨会议上，给他撤职当战士的处分，就是我头一个提出来的。尽管受到处分，但杨班长工作表现却依旧非常突出，处处以实际行动“将功补过”。事实证明，他确实是个好战士，且具备一定的领导能力，过了一年多，又被重新提拔当了副班长。不久，我就被提拔到兄弟连队当副连长去了。
五年之后，部队调整，我被平调到九连当副连长，孰料，冤家路窄，九连新任连长竟然就是当年我头一个提出必须撤职当战士的杨班长！过去的下级，而今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！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，命令下了不得不执行。退万步说，即便是领导征求意见，我也不能因此拒绝去给自己曾经的下级当副职呀！如果那样，岂不是小肚鸡肠，何以称大丈夫能伸能屈！
我到连队不久，部队即奉命执行襄渝铁路抢修任务。当时条件非常艰苦，说它是穷山恶水一点儿也不为过。我们刚进驻的时候，县城连公路都还没有通，做饭烧煤吧，煤碳运不进去；烧柴吧，还没柴可烧。无奈，只好自己动手挖“二煤”，“二煤”是当地群众生活用的燃料，本质是一种薄片石，很难烧燃。这可把炊事班愁坏了，官兵吃夹生饭成了常有的事。
那段时间，杨连长的脸色很难看。有一次我从工地归来，前脚一迈进连部，就听他正自言自语在小声发牢骚：“嘿，我看他这个副连长当的也有些够呛！”我听了很不是滋味。心想：“这小子明明是在记仇嘛。当年，我训你班长当的够呛，而今你反过来训我副连长当的够呛，报复之心不死呀！老子当兵的时候，你还在穿开裆裤呢，耍什么骄傲！不就眼下官职比我高点吗！”顿时，一股怒火从我胸腔冲了出来。但是，我转念又一想，也难怪他发牢骚，连队伙食搞不好，战士吃不好吃不饱，能完成繁重的施工任务吗？连队伙食搞不好，作为负责伙食管理的副连长，我哪能没责任？我随即住进炊事班，带着炊事班长深入驻地附近群众家中虚心学习如何烧“二煤”，一连半个月时间，每天上午下午各一次，划船渡河，翻山越岭，来回四趟。但走遍了附近仅有的十来户人家，也只得到“柴兼着烧”的答案。于是，我号召全连开展向厨房“献柴”活动，尽管柴源十分有限，但由于把全连的积极性都充分调动起来了，干柴很快就有了相当可观的储备量，往后连队也再没有吃过一次生饭，战士们见了我，一个个都是笑嘻嘻的，杨连长也不再垮脸了。
这段经历，也给了我一些人生启示：做人要大气，既要抬得起头，也要弯得下腰，不要总盯着一时的境遇与得失自我困扰；做事要公正，只要坚持大公无私，那么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变迁，都能坦坦荡荡；处世要格局，眼光一定要放长远，任何情况下都不要因为意气用事，把自己的路走“窄”了。
作者简介
石敦奇，贵州松桃人，退役军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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